“全世界女人的漂亮臉蛋都是中國山東給的”，一句網上的玩笑話，卻道出了山東為當今醫美領域作出的貢獻。被譽為“美麗萬金油”的玻尿酸，全球每10支就有7支來自山東。而在40年前，我國應用的玻尿酸還全部依賴進口，每公斤售價高達數十萬美元，價格堪比黃金。從昔日“液體黃金”到今天的日用品、食品，從被“卡脖子”到領跑全球，離不開科學的支撐?；仡欀袊Ｄ蛩岙a業從跟跑到并跑，再到領跑的艱辛歷程，透視行業未來發展方向和應用前景，被譽為“中國玻尿酸之父”的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中國食品報社中食智庫專家凌沛學認為，繼藥用、化妝、醫美之后，口服食品級正在成為第四大玻尿酸應用領域，有著更廣闊的發展前景，應引起高度重視。

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凌沛學

一篇研究生論文“寫出”一個大產業

　　玻尿酸，學名玻璃酸鈉，又稱透明質酸鈉。“玻尿酸這個名字，實際上是個翻譯錯誤。40年前，中國人對其知之甚少。”凌沛學說，1934年，美國科學家卡爾·梅耶首次從牛眼玻璃體中分離出一種透明形態的粘多糖類物質，英文稱“hyaluronic acid”。之后，科研人員又陸續在豬皮、兔皮、雞冠等組織里發現同一物質，并逐步應用于關節病、眼病等治療領域。早期關注玻尿酸的我國臺灣科學家認為其主要成分與尿酸近似，遂將其翻譯為“玻尿酸”，而大陸科學界更多地稱其為玻璃酸鈉或透明質酸鈉。

　　1980年，生化藥學家、時任山東醫學院教授的張天民率先從人臍帶和雞冠中成功提取出玻尿酸。但當時，提取1千克玻尿酸至少需要200千克雞冠，不僅原料昂貴，工藝復雜，純度也較低。3年后，他迎來了一位重要的科研助手——碩士研究生凌沛學。

　　張天民日后曾回憶說：“凌沛學的碩士研究生畢業論文題目是‘從雞冠提取玻璃酸鈉的研究’，也正是這篇研究生論文在堅持續寫了20年之后，‘寫出’了30億元的大產業。”

　　1986年，凌沛學畢業進入山東省藥學科學院，用下撥的3萬元創業經費起家，在一間舊廠房里正式開啟了中國玻尿酸產業化的研究，開發生化提取法工業制備透明質酸。1992年，凌沛學團隊在國內首創生物發酵法工業生產玻尿酸，奠定了玻尿酸產業化的技術基礎。作為第一完成人，凌沛學先后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兩項、三等獎1項，何梁何利科學與技術創新獎，山東省科學技術最高獎，中國青年科技獎，吳階平-保羅·楊森醫藥研究獎。作為主要創始人，凌沛學先后創辦了正大福瑞達、福瑞達生物工程和福瑞達生物化工等多家高科技企業。福瑞達系陸續衍生出華熙生物、焦點生物、安華生物等玻尿酸巨頭，成為中國玻尿酸產業的“黃埔軍校”。2020年，中國玻尿酸原料銷量占全球81.6%，全球排名前4位的企業均來自山東，其中華熙生物和焦點生物市場占有率合計達到71.1%。

　　凌沛學也因在玻尿酸技術突破、產品應用、商業探索中的基礎性貢獻，贏得了“中國玻尿酸之父”的美譽。

從跟跑到領跑 40年創造逆襲神話

　　2021年春節前夕，玻尿酸龍頭企業愛美客股價一路狂飆，每股收盤報價達到1215元，成為僅次于貴州茅臺的A股第二高價股，被譽為“女人的茅臺”。但30年前，玻尿酸產業化起步之時卻少有鮮花和掌聲。

　　“在突破國外技術封鎖后，中國玻尿酸產業化經歷了從跟跑到并跑，再到領跑的三個階段。”凌沛學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前是“跟跑”階段，西方發達國家玻尿酸商業化應用“一騎絕塵”，中國處于技術突破期；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到2010年是“并跑”階段，以山東福瑞達系企業為代表，從最早的藥用玻尿酸為起點，后用于化妝品，在成長為世界主要玻尿酸原料供應商的同時，也培育了“潤潔”“潤舒”“明仁”“頤蓮”等藥品、護膚品國產品牌；2010年后，醫美用玻尿酸快速崛起，各路資本蜂擁而至，中國玻尿酸產業進入暴發期，壟斷性優勢日益凸顯，開啟全球“領跑”階段。

　　回顧中國玻尿酸產業40年“逆襲之路”，每一個應用領域的突破都意味著一次產業浪潮的到來。

　　凌沛學認為，從最早用于治療眼科、骨科的藥物到滋潤皮膚的護膚品，再到可注射美容針的醫療器械，玻尿酸在中國經歷了3次用途演變，可以說一次一個臺階，每換一個賽道，發展的速度也跟著倍增。“口服食品級，將是玻尿酸下一個全新賽道。”

解鎖“口服食品級” 拓寬產業發展之路

　　“有人說可食用的玻尿酸是‘智商稅’。造成這種誤解的原因，一是我們放開普通食品的應用太晚了，二是公眾對玻尿酸抗衰老潛力的認識仍然不足。”凌沛學說，早在20世紀90年代末，他的科研團隊就已經開始對玻尿酸在食品領域的應用展開研究，并實現了對國外用戶的技術和產品出口。2005年，凌沛學帶領中國海洋大學科研人員對口服玻尿酸的吸收、降解、合成原理進行了系統研究，并在權威刊物發表專利論文，為玻尿酸用于普通食品掃清了一定的技術障礙。

　　2021年1月7日，國家衛健委正式批準玻尿酸成為新食品原料，擴大使用范圍為乳及乳制品、飲料類、酒類、可可制品、巧克力和巧克力制品、糖果及冷凍飲品，這讓玻尿酸市場再次沸騰。繼醫藥、化妝品、醫療器械后，玻尿酸正式進入“口服食品級時代”。2021年也被稱為“中國口服玻尿酸元年”。

　　作為中國玻尿酸產業化領軍人物，凌沛學卸任魯商集團總經理一職，調入山東大學任國家糖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主任，回歸玻尿酸科研一線，2021年當選為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

　　凌沛學認為，進入“口服食品級”時代后，玻尿酸的應用前景廣闊，但要真正做大“玻尿酸+”文章，還要對口服玻尿酸抗衰老原理和作用進一步深入研究，技術上解決有效成分的體內存留問題，同時加大產品研發力度。“現在市場上概念性宣傳太多，食品領域應用放開后難免泥沙俱下，還要從技術和標準上解決假添加問題。只有規范發展，這個產業風口才能真正成為‘造富神話’。”凌沛學說。

(杜長永